当你老了

今周开家长会，我看到你受伤的中指包着干净的纱布，显然是你刚刚包扎过的，我的目光在你的手指上停留了好久，也许你也注意到了，就带着骄傲的神情对我说起：“看，我刚刚自己包的手指，你妈给我弄的那个太丑了，你老爸老了，但给闺女来开家长会也要体体面面的……”说完你自己笑了，我的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，我发现爸爸真的老了，原来时光真的会催人老。

听妈妈说，小时候姐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，全家人的笑容都紧紧包围着这个宝贝姑娘。直到四年后的一天，我呱呱落地。你高兴得像个毛头小子，兴冲冲地回姥姥家报喜，看到你高兴得合不拢嘴，姥姥姥爷还以为妈妈生了个儿子，所以一直拍手叫好，等你最终揭开谜底，他们感到惊讶不已。我到底有多幸运呀，在你传统的思想里竟然没有重男轻女的意识。小时候，我在夜里哭闹不止时，只有你有能力把我逗笑，你付出的代价却是半夜十二点抱着我出去压马路。我多么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宠着我，我不想让时光染白你半根的青丝。

一点点的，我慢慢长大了，你仍旧喜欢牵着我到各种朋友家串门。每当遇到无话可说的时候，你总喜欢把我抱在怀里，用胡渣碰着我的额头。我不开心地撅起嘴巴，你赶紧变出各种鬼脸，生怕我哇的一声哭出来。我也特别给你面子，笑得脸通红通红的。好像现在也是一样，我依旧喜欢当你的跟屁虫，像个小尾巴。因为你走得很快，我只能一路小跑地追你，用我的小手使劲抓住你粗糙的大手。那时候的我呀，好似害怕你这个粗心的老爸把这个宝贝闺女给丢了。我总是一边跑一边小声地嘟囔着，抱怨着，回想起来也确实可爱。

等我上了小学之后，有了各种各样的考试，粗心马虎的我素来与数学为敌，让学生时代以数学自豪的你“怒发上冲冠”。我开始害怕考试，害怕一个又一个的排名。好在都已经过去了，虽然现在的我仍然选择性考试缺心眼儿，但你不再像过去那样厉声呵斥我，更多的是和声细语地陪我谈人生，聊理想。你担心我太倔强、钻牛角尖、受不了委屈、以后会吃亏；你担心我宅在家里，会得抑郁症；你担心我吃不饱，抵抗力下降会生病……但亲爱的老爸，你也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啊，要好好照顾你和你的女王，你们是我心里最最牵挂的。

记得你把自己比作纸梯，无奈的你不断摇头。你自责没有好的条件，支撑我更好地成长。你说：你不能像别人的父亲那样做个铁梯，让孩子越爬越高，一路顺风顺水，青云直上，你只是一个纸梯，纸梯什么也做不了。那年冬天，你带我到初中报名，冰天雪地里你冻得直打哆嗦，双手拎着两箱特产，你和老师点头哈腰的样子至今让我记忆犹新，临走时你一个劲地拜托老师多关照我，仿佛把这辈子的谢都在那会儿道尽了。

如今的你已不及年轻时英俊，不如年轻时有力，搬半桶水都会累得不行，“秋风秋草正离离”仿佛就是你的写照。我的成长仿佛就是扎根在你的衰老之上，我的成长似乎就是汲取了你的活力。

龙应台在《目送》的结尾写道：“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，所谓父女母子一场，只不过意味着，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，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，而且，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：不必追。”但是现在我想告诉您：我要追，得大步追，我要用力地追赶，不是看着至亲的背影渐行渐远，而是您养我长大，我陪您变老——